近卫队挥起白旗投降,奎里纳雷宫的庭院也被政变军与愤怒的罗马市民践踏得一片狼藉。
“不,不要啊......!”
维托里奥·埃马努埃莱三世抱住那光秃秃的脑门,发出绝望的哀嚎。
他已无路可逃。
这位矮小国王的结局,终究提前三十二年到来了。
......
看来,莱托·福尔贝克成功登陆意大利本土,实在是顺利得过头了。
就连汉斯也没想到,维托里奥·埃马努埃莱三世会这么快被迫退位,意大利会举起双手哀求饶命。
结果就是,他刚回到柏林,就不得不又马不停蹄的赶回罗马。
这到底是意大利人退得勇敢,还是他们的运气太好呢?
无论如何,对德国而言是件值得庆贺的事。汉斯就这样乘上了列车,准备前往以公会议闻名的特里恩特(Trient,意大利语叫特伦托),为几乎等同于投降的停战协定签字。
而和汉斯一样的,还有刚从伦敦返回就匆匆赶来的英国格雷大臣、奥匈帝国外务大臣贝希托尔德,以及原驻意大利、被逐回维也纳的美国大使托马斯·尼尔森·佩奇。
顺带一提,佩奇大使在美国还是个颇有名气的作家。
不过他写的那些小说,不过是美化奴隶制度,把黑人描绘成强奸白人女性的禽兽罢了。
查了一下他的故乡,不出所料,是那个值得避开的南方州出身。
“很高兴见到各位。”
“......见过教皇冕下。”
不过幸好,与佩奇大使那令人不快(对他本人也是)的相处时间,在众人抵达会谈厅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。
因为等着他们的,不是别人,正是教皇本人。
奥地利人贝希托尔德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,一副不知眼睛该往哪放的恭敬模样;就连并非天主教徒的格雷与佩奇,也都低下了头。
这并不奇怪。
因为当今教皇庇护十世,并不是普通的教皇。
他是天主教传统主义的象征,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宗教人物之一。更重要的是,早在多年前,他就因种种神迹被人尊称为“活着的圣人”。
比如,汉斯听说他曾让一个终生无法动用手臂的男人奇迹般康复;又比如,他触碰了一个满身疮疖的少女,结果那些疮疖瞬间消失......这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数不胜数。
“甚至还说拥有先知般的能力,预言了第一次世界大战?”
当然,即便抛开这些神秘色彩,单凭他的人格与能力,也足以在历代教皇中名列前茅。
当年连西奥多·罗斯福都曾试图与他会面却未能如愿。
“不过,我万万没想到,会在特里恩特而不是罗马见到您,冕下。”
汉斯谨慎地对着那位露出和蔼微笑的教皇说道。
拜托别告诉我,是意大利政府请你来当调停人的......那可真是够麻烦的。
“呵呵,放心好了,我不是应意大利政府之邀而来的。只是一个老头子的好奇心罢了。”
“好奇心......吗?”
“关于侯爵的事,我也听说了不少。一直想见上一面,谈谈话。不知可否容我片刻独处?”
偏偏是今天,偏偏是这种场合?
“这到底是有什么意图?”
汉斯百思不得其解。
况且庇护十世也时日无多(在1914年8月20日即将逝世)。
“侯爵,犹豫什么呢?能与教皇陛下独处,这种机会可不是随便能遇到的啊!”
就在汉斯还在一脸为难地沉思时,旁边的贝希托尔德已经用手肘碰着他,催促起来。
我又不是什么天主教徒,能和教皇聊什么?
“嘛......要是只是一会儿的话,应该也无妨吧?”
“格雷大臣......”
“反正会谈的准备也要时间,去一趟也无妨。再说了,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不是吗?”
他说得倒也没错。
当然,更确切地说,是“根本拒绝不了”。
“唉......那我就先失陪片刻。”
最终,汉斯还是点头答应,跟随着这位神秘莫测的教皇,离开了会谈厅。
而教皇带着他前往的地方,是特里恩特大教堂(KathedraleTrient)。
这不仅是当年召开特里恩特公会议、对抗新教的重要圣地,也是在去年被庇护十世升格为宗座圣殿的地方。
“我不是天主教徒,贸然进入这里......不知道是否合适。”
“呵呵,教会的大门对所有人都敞开着。哪怕是信奉错误教义的人,主也一视同仁地爱着他们。”
“那可真是太好了。尤其是在如今这动荡的时代。”
听到汉斯这么说,教皇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,缓缓点头。
在原本的历史里,庇护十世在战争爆发不久后便去世,没能亲眼见证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全部惨状。
但在这个世界,他恐怕将那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祈愿这世上不再发生如此悲惨的战争,可惜啊,太可惜了——主再次对人类降下了试炼。”
“冕下?”
“侯爵,在战争爆发之前,我曾看见了。看见了燃烧的欧洲、那如地狱般的战场。”
我知道。
这正是刚才提过的庇护十世最着名的异象之一。
“但我,还看见了更多。”
然而教皇接下来的话,却完全超出了汉斯的预料,也是他绝对不希望听见的内容。
“数十年后,余烬之中将再次燃起烈焰,席卷整个欧洲。东西两方燃起的恶意与仇恨,将吞噬所有善良之人。”
教皇静静说道:
“而那场浩劫的终结,如同这场战争一样——最终,将再次取决于你,侯爵。”
他,预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