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吹来的风让仅有的一点积雪很快无存,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返校。沈青和胡铮实习了一段时间,开学后回校注册报了个到,选择好毕业论文题目后又得回去继续实习。王知行的实习报告都写好了,家里厂子就能盖章。大家匆匆聚了一次,最后留校的只剩下罗珂和王知行两个。
导师有时候会喊罗珂去办公室帮帮忙,但总体来说空闲时间很多。毕业论文对他来说不算难事,罗珂就报了几门选修课,准备认真学一下Stata,另外两门都跟音乐有关,一门《交响乐欣赏》,一门《声乐基础与合唱》。
王知行见他这么积极,也去选了几门感兴趣的,能学到东西还能加学分。学校音乐社里总有临时组合起来的乐队,叫过王知行也叫过董飞,不过他们都没去。王知行说他已经退出了江湖,董飞表示他要专心考研,没那么多时间搞乐队。
惜咪酒吧也没再找驻唱乐队和歌手。有过一些人上门自荐,陆晓卉总觉得没之前那种感觉,她的心思也渐渐没在经营酒吧上,经常丢给宋念一个人看着。
沈青就在本市实习,晚上几个人还能时常在酒吧小聚喝上一杯。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小舞台,罗珂心里总不好受。
一切变化看似都顺理成章,有什么正在失去,却并没在那留下的空白里填满新的东西。
有次沈青看了看那边,叹息着说:“我们乐队散了,我就觉得我仅剩的青春也跟着消失了。”
“我们没散。”王知行抓抓脑袋,“我们只是没法再重聚而已。”
“谁说不能,”罗珂提醒他们,“我们不是约好了下次老大回来后去刘子琦那录歌么。”
“那也不是登台演出,而且表哥说我们得分开录,不是合奏。”
沈青不吱声了,半晌后捏着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。
冯媛和二强也回了这边,带着哭起来十分嘹亮的艾小可,刚出生那会儿可没发现她中气这么足。二强打趣说以后得培养他闺女去当个歌唱家,没见过这么能嚎的。
二强继续在对面卖煎饼果子,冯媛继续在琴行当前台,就是现在得带着宝宝。她一开始很不好意思,怕影响琴行的氛围,庄宇尘再三表示没关系,小孩又不是时时刻刻在哭,偶尔而已。
小宝宝也挺神奇的,听到琴弦拨动不管哭得多大声都会停下来,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吉他。那首《小星星》冯媛已经演奏得娴熟无比,都是哄她时候练出来的。罗珂有空的时候就又教了冯媛几首简单的儿歌指弹,哄孩子是真好使。
没几天冯媛的弟弟来投奔姐姐姐夫,不再去南方打工。见了面罗珂才发现,她弟弟冯跃左脚有点残疾,走起路来一跛一跛。冯媛说那是去年打工的时候被倒回来的铲车不小心压到了脚,老板给了几万块钱将他打发了回来,今年不再用他,弟弟找她来也是走投无路。
冯跃是个只比罗珂大几个月的小伙子,跟冯媛一样带着股内秀,越端详越好看。初次见面时他很羞赧地朝他们笑,进门后看着明亮典雅的大厅手脚都不敢乱动,非常局促。
罗珂很热情地招呼他,心里不是滋味,心想这姐弟俩去年都不顺利,万幸姐姐遇到了二强哥,可她弟弟还这么年轻就变成这样,以后可怎么办,无论恋爱工作肯定都受影响。
二强再次表现出广阔胸襟,对小舅子很好,不仅毫无怨言地让他住到家里,还很快想到了个能让他工作的办法,那就是给学生们送餐,也就是他摊的煎饼。毕竟好多人想吃又懒得出来买,能送的话肯定增加销量,送一单给他提成。空闲的时候就让冯跃打个下手,教他怎么摊煎饼,说以后出师了就搞个连锁摊位,正所谓兄弟齐心,其利断金。
不过当然不能让他走路去送,他腿脚本就不便,校园很大,宿舍楼又四散各处。所以二强贼兮兮地惦记上了罗珂那辆小电动车,跟罗珂说反正他也不怎么用,不如卖给他们。
罗珂怎么好意思收他们钱,再说这不是买来的,他也不知道值多少,便爽快地让他们拿去用。二强大为感动,拍着胸脯表示以后的午饭也给他带份,让他不用自己弄。
下午冯跃又提了半扇新鲜羊肉过来以示感谢,罗珂赶忙跟他一起擡到楼上厨房放好,招呼他洗完手休息下喝点饮料,毕竟挺重的一路拿过来很费劲。
冯跃依旧放不开,捧着可乐罐小口喝着,对楼上的一切都好奇,又不好意思东张西望,只一眼一眼地偷偷打量。跟罗珂目光对上的时候他就友好腼腆地笑笑,笑起来很好看,从内而外的质朴阳光。
与其说对环境好奇,不如说冯跃其实是对罗珂和庄宇尘在一起生活这件事好奇,毕竟两个男人这样的关系,他听都没听说过,更没见过活生生的同性伴侣。
到底是同龄人,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。罗珂得知冯跃很喜欢乐高积木类的东西,就跑去音乐室把他那只心爱的黄色潜水艇拿出来给他看。这还是高中毕业那年暑假父亲给他买的,是致敬披头士乐队经典作品《YellowSubare》的超赞作品,四名成员人仔还可以置放进潜水艇里,罗珂特别喜欢。
冯跃眼睛都亮了,一改之前的局促跟罗珂热烈地讨论起来,问他拼了多久,有多少颗粒数等等,简直爱不释手,要馋哭了。遇到同好的感觉真不错,罗珂也再次快乐了一阵,一起欣赏把玩一番后小心地放回去收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