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山(2 / 2)

临上马前,朱广达有些顾虑:“二郎君,如今外头不太平,你小心些。”今日,贡院门口还聚集了一大群闹事的书生,说要替元公讨公道。元仲平在百姓中声望高,不明不白就这样死了,街上百姓亦多愤慨者。

李辟冷冷瞥了他一眼,朱广达不敢再说甚么。

他不知定王又吩咐二郎君甚么事,只晓得二郎君现今心中堆着怨。

李辟一夹马肚,马往前疾驰而去。

朱广达立马进屋,吩咐人小心跟上去。

李辟纵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横行,路人吓得纷纷往旁边躲。

一人突然蹿至马前,马受惊吓,猛地擡起前蹄。

李辟咒骂一声,扯紧缰绳,稳住马。这时,又一人从旁边闪出,一柄锋利的剑朝李辟刺来。

电光火石间,李辟翻身滚下马,迅速从马鞍袋上抽出匕首。待那人又朝自己扑来时,他眼也也未眨,直接一刀划破了他的脖颈。

朱广达派来的人匆匆赶来,按住蹿至马前的人。

李辟用帕子擦着面上的血,一脚将前头的人踹翻在地,用靴底碾着那人的喉咙:“谁教你这么做的?”

“你,你——”那人牙间全是血,勉强说话。

李辟撤下脚,等他开口。

未曾想,那人竟是大呼:“贼人,你不得好死!”言讫,咬舌自尽。

“把这里收拾干净了。”李辟冷言。

“二郎君,你胳膊上的伤?”身边人迟疑道。

李辟斜过头,瞧了一眼。胳膊上教方才行刺的人划破了一道口子。

“要请——”旁边人开口。

李辟翻身上马,朝宫城策马而去。

入宫城,他袍子上还溅着血,点点如红梅。

可宫中婢女见他这副模样,皆不敢言。

李辟推开殿门,在角落里找到奚王。

奚王殿下年纪小,惊蛰事变后,他并不只知道圣人和皇后到底如何了,现在还一个劲儿地要见阿娘。

宫女在一旁哄他,奚王扯着嗓子哭。

李辟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。

“二郎君。”宫女惶恐行礼。

“出去。”

她唯唯诺诺退出。

奚王见哄自己的人出去了,哭得愈发厉害:“阿娘!我要见阿娘!”

“你想见你阿娘?”

奚王止住哭声,回身仰头盯着他,慢慢问:“你知道我阿娘在哪?”

李辟嘴角噙着笑。

奚王傻傻盯着他,这一瞬,他觉得面前的人十分可亲。他挪着身子,小手抱住李辟的腿,满眼期待:“你会带我去见她么?”

李辟笑着说:“她已经死了。”

奚王漆黑的瞳仁瞪得无比大,陷于震惊中。在他理解了其中意味后,又嚎啕大哭起来。

李辟将他抱起来,奚王这时才注意到他袍子上的血,更是恐惧,哭得不能自已。

“不许哭。”李辟轻声说,“再哭,我就真的送你去见你阿娘了。”

奚王噤声,可身体还在发颤。

李辟满意极了:“好孩子,听话。日后,你就是这天下的主。”

从宫中出来后,李辟又回定王府复命。毕竟定王对这小崽子,爱护得紧。

“奚王如何?”

“一切都好,只是小孩子爱闹腾,吵着要见皇后殿下。”

定王啧怪一声:“当初你何必杀了阿若。”

李辟道:“迫不得已。”

定王不置可否,又道:“过几日祭典,你好好盯着礼部那处,莫出甚么乱子。”

“是。”

定王瞧了眼李辟胳膊上的口子,问:“今日有人当街行刺?”

“不过是小伤。”

定王却好像并不在意这点,只道:“早点将杜迁推了出去。”

夜幕落下,沈如春小心翼翼将纸张卷起,放到烛火里,点亮。

方才,荷娘送晚膳时,递来一张纸条。

她不知广平是如何将这纸条送出来的,打开纸,上面写着“三日后,元府相会。”

将纸烧了后,沈如春擡眸,望着外头漆黑的夜。纸上字迹确实是广平的,可是,会是李辟为了骗出鱼符故意诈自己么?

沈如春心中在思忖,李辟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,猝不及防地拢紧她。

沈如春吓得失声尖叫。

“春娘,是我。”李辟含糊说。

沈如春脸色刹变,扫过桌上一撮灰,顺势回身挣开他,愠怒:“李辟,你又发甚么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