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必安擡起手。
朱广达见势,将身侧刀往下压。两人颇有剑拔弩张之势。
“朱广达,退下!”李辟忽地呵斥。
但见他纵马而来,翻身下马,面色冷如霜。
“二郎君。”朱广达行礼。
李辟径直走向孙必安,用手握住他的剑,要推开。
可孙必安并无半分退让意。
“孙将军。”李辟开口。
城墙上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两人对视许久,孙必安撤下剑。
“此事,我会亲自去交待。”李辟道。
孙必安回身,对身后禁军道:“出城去搜。”
李辟吩咐朱广达:“你也派人一道去,城内一并细查!”
孙必安望了沈如春一眼,又看向李辟:“今日须要一个交待。”
李辟拱手。
孙必安带人离开。
“二郎君——”朱广达刚出口,李辟骤然伸手,将沈如春拦腰抱起,扔在马背上。随即,他踩上马镫,未及安稳,便往前奔。
沈如春的腹部被马背颠得难受极了,好不容易挨过了,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。李辟将她从马上拽下来,紧抓她的手腕,快步往院内走。
沈如春几乎是被拖着向前走,太阳升至高空,正嵌在小院上方,白茫茫的,刺眼极了。
廊道旁的柱子投下的阴影将光亮分割,人穿行其中,眼前忽亮忽暗。
沈如春张着眼,仰头寻着太阳。廊道曲折,它一会儿挂在尖尖的翘起的檐角上,一会儿又高高悬挂在正上一小方天上,一会儿又被屋顶挡住,寻不见迹。
忽然,一切都暗了。
沈如春被推到暗室里,李辟站在门外,他高大的身形将光都挡在屋外,逆光站立,似一团浓浓的黑雾。
他开口:“鱼符呢?”
沈如春纵使心中有惧意,可声音不见丝毫抖动:“我不知道。”
李辟跨进屋,有阳光从外头漏进来,不过转瞬即逝。
门合拢那瞬,一丝光都透不进来。
李辟在黑暗中的视力也极佳,他精准地寻到沈如春的位置,将她拖起来,反手压在小案上。
沈如春胃中那股不适感再次涌上来,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李辟扬起手,狠狠扇了她一巴掌。
沈如春伏倒在案上,忍不住一阵干呕。
李辟冷漠地望着她。
未几,她转身,慢慢站起来,注视着李辟,旋即擡起手,反扇他一巴掌。
室内死一般的沉寂。
李辟忽然阴恻恻地笑起来:“春娘,你现在连最后一点用处也没了。”
沈如春微笑着:“好啊。”早在她决心要同广平和萧建元分开时,她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。方才城门动乱时,萧建元和广平的马车已经悄悄从侧门出城。京畿鱼符送出,她的目的便是达成,也无愧于元公嘱托。
她想,除了陈惊山,还有没能亲手杀了李辟,她没甚么遗憾了,也算是死而无憾。
她这轻松无甚么牵挂的语气,教李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琅娘子。他倏地萎顿下来,少见的觉察到说不上来的难受。
她还真以为一死便能百了了么?
他没再说话,出门,将沈如春抛在阴暗里。
出门后,李辟没往外走,而是在门外台阶上坐下。
这时,阳光照在他面上,所有情绪无处遁形。
他敛眉,薄薄的眼皮子往下耷,垂着头,手搁在膝上,不知在出神想些甚么。
风将树叶的影子吹移过来,落到他身上,显得落寞又孤寂。
沈如春曾告诉他,是那个女人同沈煊讨了药,是她一心求死。
她对他,当真无半分爱么?
这世上,真的没人肯分给自己半分爱么?
一直以来,他极力渴求得到定王的认可,明明他做得很好,可定王要却要将李大捧上去,把他推出去做权力倾轧下的弃子。他以为定王是因琅娘子而迁怒于他,他以为,是他自己还不够努力不够出色。
没关系,他会努力,会努力让定王对他另目相待。
可事实告诉他,不是这样的。
没了李大没了苏娘子,还会有下一个李大下一个苏娘子。他的姨母还有那四岁的奚王便是对他最大的赤裸裸的嘲讽。
自始至终,定王从来都只当他是颗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。
今日,孙必安为何会来?定王自始至终都在提防着他。
元仲平一事,定王要将杜迁推出去,因为他察觉到杜迁同自己的关系。接下来要推出去的,又会是谁?
因为情绪的波动与失控,李辟的眼尾染上一丝红。可很快,他起身,向前走,眼睛里恢复一如往常的冷淡与漠然。
因为在出差,最近更新会慢一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