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怪之乡
车内的空气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，周围乘客的目光纷纷投落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，有的黑影上半身甚至移出了座椅，歪着脑袋朝苏晚晚的方向看。
刚才的矮胖黑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，车内的其他鬼倒是很乐意再观看一场类似的演出。
苏晚晚身体紧绷着，擡起头看到收票员滴着粘稠液体的眼珠正贪婪地看着她。女人臃肿的身体挤进座椅的空隙中，旁边的黑影整只鬼都被女人的肥肉压扁了，却不敢反驳一言。
空气中还残留着腐烂的气息，是从女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，也可能是刚才吃下矮胖黑影后残留的味道。
苏晚晚藏起心底的恐惧，直愣愣地迎接上女人四处打量的目光，口袋里的手指无意摩擦着钥匙的边缘。
“我……”苏晚晚张开口，拿着钥匙的手指向外掏出。
“她和我是一起的。”
风铃般的女声轻飘飘地从前排传来，苏晚晚转头看向眼前趴在座椅上的黑影。她一手撑着脑袋靠在座椅上方，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车票。
好熟悉的声音，苏晚晚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黑影，她是谁？
“她没有票。”收票员很不乐意自己被人打断，猛然回头盯着那个黑影，眼珠子转了转，恶狠狠道。
“诺，我们补票。”
苏晚晚看到这个黑影从身体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黄金，在收票员眼前晃了晃。
“这么多够不够？”黑影歪了歪头，语气里有几分俏皮，还有一些娇纵。
想起来了，这个声音，是方宁雪。苏晚晚心底燃起希望，没想到居然会碰到她……
女人没有说话，接过那块儿黄金放在嘴里咬了一口，发现是真金后一口吞进了自己身体里，接着她从黑色的口袋里摸索一番，掏出了厚厚一叠纸票，撕下一张后盖上章，递到了苏晚晚手中。
苏晚晚双手接过票，擡头发现女人的眼神里满是遗憾，似乎在惋惜没能把自己吃掉。
“坐好了。”女人费力从座椅缝隙中挤出，隔壁的黑影终于从这肉山中解脱，被压扁的身影缓慢恢复着原来的体型。
买好票后，方宁雪回头坐好，不发一言。周围的乘客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盛宴，遗憾地转过头。等到收票员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属于她的座位后，车厢内又重新归于平静。
见方宁雪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，苏晚晚低头看向手中被捏皱的票。一行行小字打印着车票的信息，最末端的乘车人一栏是空的。接着在苏晚晚的注视下，三个小字慢慢浮现在车票上，苏晚晚。
没有票的人无法乘车，黄金可以购买票，在这个鬼怪的世界里，黄金是作为货币来使用的。刚才方宁雪拿出的黄金克数不小，这张票很值钱。苏晚晚越发好奇这辆车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了。
火葬场……
车顶没有张贴公交车行驶的路线信息，苏晚晚看了眼车票的正反面，上面也没有写下一站会到哪里，目前唯一的线索便是最后公交车会停到火葬场站。
下一站，忘川，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。
车内突兀的响起下一站的信息，苏晚晚的思绪被拉回现实，她擡起头朝窗外看去。天边露出了鱼肚白，不用灯光也能看清楚窗外的景象。
公交车驶入了一座大桥，桥两边的桥墩子很大，上面刻画着各路神明，有很多苏晚晚都不认识，仅能从服饰穿着上进行判断。直到看到拖着宝塔的李天王、捧着荷花的何仙姑以及带着乾坤圈的三太子，苏晚晚才断定这些桥墩上刻的是神话中的神明。
神明的雕塑、画像大都有庇护或镇邪的作用，桥很长，石墩上面刻画这么多神明，是在镇压着什么吗？
忘川……她心里默念着下一站的名称。
放眼望去，桥下蜿蜒的大江波涛汹涌，黑色的江水起起伏伏，川流不息。车速较快，苏晚晚看不清水里面有什么，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黑水在江中翻涌。
公交车在大桥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后，苏晚晚看到了江水的另一岸。车辆的速度减慢，一个刹车后，稳稳停在了路边。
正当苏晚晚纠结要不要下车的时候，方宁雪回头小声说了一句：“你到站了。”
她声音很轻，说完迅速转身坐好，没有几只鬼听到刚才的话，车前面坐着的女人也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。连苏晚晚都有些恍惚，刚才方宁雪是不是对她说了这句话。
一直在车里待着是找不到下一扇门的。苏晚晚没有考虑太久，从座位上坐起来走到了车门前，路过方宁雪的位置时快速道了声谢。
整辆车内都没有鬼下车，因此当苏晚晚站到车门前时有不少的黑影都投来视线，特别是坐在车前方的女人，她的身体后仰，脑袋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，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晚晚。
苏晚晚被这明晃晃的打量看到心底发怵。她确信，如果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脸，定会发现她的口水流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