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珂叹了口气，轻声问：“所以你这么难受，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，为什么连她去了哪里都不想知道呢？”
“因为我害怕。”庄宇尘擡起头，在罗珂疑惑地目光里说：“我怕无意中听到某个地名会心里一跳，我怕会不由自主地去留意那个地方的新闻和天气，我怕在看地图的时候盯着某一个点想象，我害怕被一个地名拴住心神。反正她已经放弃我了，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哥哥……”罗珂再次喟叹一声。
庄宇尘垂下头，半晌才说：“其实我刚才弹的曲子，错音了。”
“我听不出来，我都不知道你弹的是哪首。”
“肖邦的《冬风》练习曲，我艺考的时候就弹的这个，练过无数遍。”
“以你的水平，又练过那么多遍，不应该弹错啊。”
庄宇尘无声地笑了下，闭上眼睛，等情绪压下去之后才说：“因为我是故意弹错的。考试前在家里练过太多次，只要被我妈听出来哪儿出错，她就会毫不留情地过来赏我一耳光。”
往后的话他没说，罗珂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——现在即使再弹错，也没有人会过来揍他了。不知道他故意弹错的那刻，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期待和感触。可现实是连移居海外这么大的事情他妈妈都没有联系告知他，而他们心里都知道，断绝母子关系协议书这种东西，其实任何法律效力都没有。
罗珂收紧胳膊抱了抱庄宇尘，忽然说：“哥哥，你再给我弹一遍吧，这次不要弹错了。”
庄宇尘看着罗珂的眼神，点点头，松开他再次在钢琴前坐好。
还是刚才那样貌似漫不经心的开头，紧接着又是一阵上天入地的音符倾泻。冬天的风吹翻了枯叶也吹乱了飞雪，有冰壳破裂的脆响，有无可奈何的悲叹，有晶莹的泪滴在脸庞滑落。
三分多钟很快过去，罗珂站在旁边轻声问：“这次错音了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庄宇尘站起来，看着罗珂，擦擦他的脸。
其实罗珂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错音，不过他相信庄宇尘，所以马上抱住他说：“哥哥，你弹得真好，你好棒啊！”
庄宇尘揉了揉他头发，毛绒绒的脑袋总是那么治愈。
“你别再想了。”罗珂擡头看着他，“你不是她想要的儿子，她也不是你想要的母亲，扯平了。”
“这种天然的关系，能扯平吗。”庄宇尘笑了一下，越过他的肩头看着外面的街道，“傻乎乎的，不用安慰我，我没事。”
他一说没事，罗珂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