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生之沼(其三)
这些排成队列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,踏着整齐划一的步调陆续走进沼泽。皎洁的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,却如同照在毫无生机的雕塑上一样,苍白的脸上尽是木讷呆板的神色。
不祥而单调的笛音自虚空之中响起,浸没在沼泽中的人开始接连溶解,红棕色的血肉与水面融为一体,只剩下一圈圈涟漪成为他们来过的痕迹。
一个个生命在她眼前消逝,李重萌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恨,怒气冲冲地朝还在欣赏着这一切的邱婕走去。她拔出唐刀指向邱婕,后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,优哉游哉地眺望着那片吞噬生命的沼泽。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这些溶解在水中的人,都是你每天追悼的那些死者吧?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在任务中牺牲,而是被你带到这里来进行了献祭,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解释吗?!”
“献祭?别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嘛,他们都是些十恶不赦的罪人,能够献身于复生的伟大计划,是这些人的荣幸。”邱婕没把她的质问当成一回事,面对那把闪着寒光的刀,她直接紧紧握住了刃锋,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。
然后她松开手,把被鲜血染红的手掌摊开,一条细长的伤口出现在手心。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李重萌有种不好的预感,果然,那人手上的伤口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,不一会儿就恢复得完好如初。
“怎么样,这就是「回生之火」的力量,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!有了它,死亡就不再是□□的束缚,消逝多时的生命也能够重临世间!”邱婕的语气中充满了偏执的疯狂,沼泽处传来的突如其来的蛙鸣,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。
“怎么样?侍奉伟大的「回生之火」吧,直到生死都无法将我等阻挡!”
“疯子…不,怪物!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去见到姐姐,我宁可不要!”
听到她的话,邱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,语气冷了下来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你刚刚,说我是「怪物」?”
眼前的人想她逼近,身上释放出了可怕的威压,李重萌见识过邱婕的实力,已经完成一半的「火剑之路」可不是开玩笑的,如果真要打起来,她可能没有多少胜算。
“你那泯灭人性的行为,和怪物有什么区别!”
那人停下了脚步,脸色阴沉,紧接着又迸发出骇人的狂笑,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。她用双手擒抱住李重萌的脑袋,手心按在她头两侧的太阳xue上,面目狰狞地说:
“没错,你们从来都只会把我当作是怪物,因为你们惧怕,「怪物」比人类更强大!好好看看吧,面对「怪物」时,你们这些人欺善怕恶的嘴脸!”
一股澎湃的能量从邱婕的掌心传出,从太阳xue处进入到李重萌的脑内,让她头痛欲裂、骨热如焚。她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不停聚变的恒星,在巨大的引力和热量的作用下产生了虚幻感,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。
在黑暗的地下蛰伏了三年的蝉,第一次见到了生命中的光芒,它在夏阳的拥抱中嘶鸣,像是在庆贺自己的新生。夏天对很多人来说并不讨喜,炎热的天气对人们的肌体散热是个很大的考验。就像此时的教室里,学生们趁着上课前的间隙,拼命地用课本扇着风,想要得到一些凉意。
作为一座位于小县城的老旧初中,教室里的投影仪都是转手了不知多少次,勉勉强强能凑合着用的,就别妄想每个教室都装上空调了。学生们头顶的吊扇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,却没有带来多少凉风,只剩平添一份烦躁。
讲台上的老师留着英气的短发,浅灰色的T恤搭配上黑色牛仔裤,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明。李重萌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师,她正是刚刚和自己对峙的邱婕。
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,邱婕收拾好教具准备离开,却在一个趴着的女生前停了下来。那女孩的双臂带着冰袖,一块淤青露在外面,引起了邱婕的注意,她意识到,这位学生可能需要帮助。
像是感觉到了老师的注视,趴着的女孩直起了身子,她瞥见不小心暴露出来的淤青,神色慌张地用手遮挡住它,小心翼翼地擡头看向老师。
邱婕俯下身子,双眼平视着女孩,真挚而温和地问:“思楠,你受伤了吗,能不能给老师看看?”
她释放着自己的好意,然而女孩却像是受到了惊吓,赶忙把双手藏到桌子底下,连连摇头。